品味"同"中之"异"("向名家学作文"(11))
郑文
发表于镇江日报
1934年,鲁迅的弟弟,生物学家周建人先生,写了一篇《白果树》;1942年,郭沫若先生写了一篇《银杏》。“银杏”不就是“白果”吗?所以他俩写的其实是“同题”文章。白果或者银杏又叫“公孙树”,郭沫若在文章中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周却告诉我们,因为“它的成长很慢,阿公种植的白果树,须到孙子手里才开花结子”,所以又叫公孙树。周建人到底是生物学家,他写《白果树》,是结合着生活中的见闻,来介绍有关白果树的知识,所以他写的是科学小品。郭沫若却是一位热情洋溢的诗人,他写《银杏》,是结合着银杏的特征和品格,来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所以他写的是托物寄意的抒情散文。这样一来,题同文体却不同了;文体不同,文章的风格也就大不一样了。
首先说题目,既然题意相同,为什么郭沫若选择“银杏”呢?因为这个名称美而雅,与抒情散文的文体风格比较协调,合诗人的口味。为什么周建人选择“白果树”呢?因为他主要是面向大众普及生活知识,所以他宁可通俗,用大家熟知的名称。郭沫若不知道公孙树的来历,可以不去深究,因为与他的抒情并无关系;周建人却一定要讲,因为这也是与白果树有关的有趣知识。
郭沫若写银杏,一开始就把它当作一个好朋友来呼唤:“银杏,我想念你。”然后就通篇用第二人称,直接对银杏抒发自己的感情,把它比作“东方的圣者”、“巧妙的魔术师”、“超然”的“高僧”,并且直接赞美它“你美、你真、你善”,最后又埋怨“中国人似乎大家都忘记了你”,害怕银杏“会从中国的地面上隐遁下去”。这种写法使我们感觉到,他表面上在写银杏,实际上却有更加深远的寄托,更加深刻的意蕴,他是在表达自己对真善美的憧憬和对假丑恶的厌恶。而周建人呢,却是非常生活化地从窗外的叫卖声写起,引出卖热白果的“广告词”,然后再具体细致地向读者介绍有关白果树的种种知识。关于它的名,关于它的形,关于它的花,关于它的果,还有它的优点和用途。娓娓叙来,亲切有趣。与郭沫若的文章相比,一个重客观事理的阐述,一个重主观感情的抒发;一个让读者自己从白果树的种种特点得出结论,一个使读者不由自主地受到作者情绪的感染。虽然写作的题材大致相同,但具体的写法、文章的风格、阅读的效果就都不一样了。
语言当然也就各具特色,一个是平实朴素的,一个是热情优美的。你看他们同是写白果树秋天落叶的情景,周建人是具体简洁地说:“到了秋季,变成黄颜色,是很好看的。它是落叶树,冬季只剩了枝干。”可到了郭沫若的笔下,就显示出诗人的追求:“秋天到来,蝴蝶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的碧叶要翻成金黄,而且又会飞出满园的蝴蝶。”仅这一句中,不仅有色彩的鲜明对比,而且运用了生动的比喻。当然,两篇文章的语言都很好,只是前者适合说明,后者适合描摹,主要还是取决于文体特征和个人风格的需要。
现在,有很多同学作文时缺乏自觉的文体意识,他们或者在记叙文中发表了过多的议论,或者写议论文又以叙事为主,或者在新闻文体中大谈自己个人的看法,或者不管写什么文章都趋向“散文化”。当然,各种文体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界限,有时也可以互相交流渗透,甚至成为形式上的一种创新。但那必须是在融会贯通之后,确有需要时产生的特例,而在一般情况下,还是要符合各种文体的基本要求为好。
无评语:
读者的评论:
用户名:guest(临时用户) (如果希望使用自己的用户名留言,请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