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学作文》之十八
洪蒲生(编著)
(六)改写
原题:
对照括号中的注释,阅读汉朝末年的古诗《十五从军征》:
十五(指年龄)从军征,八十始得(才能够)归。道(路上)逢乡里(同乡的)人:“家中有阿谁(还有谁)?”“遥望是君(你)家,松柏冢(坟墓)累累。”兔从狗窦(狗洞)入,雉(野鸡)从梁上飞。中庭(庭院中)生旅谷(野谷子),井上生旅葵(一种野菜)。舂(读‘冲’,把东西放在石臼里捣去皮壳)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读‘耕’,菜汤或糊状的食物。这两句的意思是‘把野谷子和野菜采收来做成饭和菜汤’)羹饭一时熟,不知贻(给)阿谁!出门东向(就是‘向东’)望,泪落沾我衣。
请以“回乡的老兵”为题,联系诗的内容,展开想象,用自己的话,具体描写这位老兵回乡寻找亲人的经过情况和情感变化。
例文64:
回乡的老兵
扬中市二实小六(2)班 赵之炫
2010年“增华阁”获奖作品
漫漫回乡路,我一个人步履维艰地走着。
终又重回这方土地,心头是掩饰不了的兴奋激动,又夹杂着忐忑不安。
六十五年,六十五年啦!正当十五岁的少年,我尚未成人就被抓去当兵,直到现在才能重返故乡。经历六十五年的腥风血雨,如今已到耄耋之年,谁能知道我这一生承受了多少痛苦?
我继续往前走。明明已经走不动,却还想着要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
天,透出一丝泛白的痕迹。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候,可我已经挺过来了呀,我想要光明,想要日出的温暖呀!哪怕只是姐妹的一碗稀粥,哪怕只是乡亲的一句问候,也会使我感受到无限的温暖呀!
蜿蜒的乡道,突然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我心头一喜,细看,原来是一位老乡,虽然变化也很大,我还是认出来了。同乡看着我却一片茫然。我赶忙问:“老乡!还记得我么?”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问:“你莫非是六十多年前李家去当兵的?”“是呀!请问我家里还有谁呀?”我欣喜地问道。老乡叹了口气道:“唉——你不知道,在你走后不久,你父母因思念过度,就先后去世了……你两个姐妹被土匪抢走,因为反抗,也被杀了……看你家那边的坟墓,连个扫墓的人也没有啊……”
什么?我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只为见亲人一面,现在却只能站在坟前诉说我这些年来的不幸?
我强忍着悲痛,赶回家去。苍天哪,你为什么要这般捉弄人?你为什么不体谅我这一片赤子之心,为什么非要把我在人间这唯一的希望也夺走呢?
推开家门,里面是满眼破败的景象。庭院里杂草丛生,屋里到处覆盖着蛛网,到处是童年破碎的回忆,我不禁一阵心痛,泪流满面。亲人哪,亲人!你们怎忍心离我而去,抛下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悲惨的人世间?
摘野菜,舂谷子,生火做饭。我茫然地做着这些事,脑子里一片空白。火烧得很旺,却温暖不了我的心,我要的是心与心之间没有距离的温度呀!而现在,几座矮矮的坟墓,却成了我与亲人间无法超越的距离。
饭做好了,我把饭端到坟前:“爹,娘,儿回来了,儿来看你们了!尝尝儿做的饭吧,还是热的呢……”我呜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天边,夕阳已经沉落下去,天色开始昏暗了。阵阵冷风吹来,院内树梢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在风中颤抖,它也快要飘落下来了……
例文65:
回乡的老兵
扬中实验小学六(7)班 丁 玥
2010年“增华阁”获奖作品
一位热血男儿的梦想,一句精忠报国的承诺,一身骏马长剑的武装,一个狼烟四起的战场……想到这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两颗浑浊凝滞的泪珠,终于缓缓地从我脸上流下来。
眼前这条道路为何如此熟悉?山前清澈的小溪,已在我心间流淌了六十五个春秋;漫天的黄沙,怎么也挡不住我对家乡的思念。虽然从离家入伍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立下了“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壮志,虽然战争和死亡早已让我麻木不仁,可心中总有个声音在呼喊:我一定要回去!
烈日曝晒,口干舌燥的我不禁有些精神恍惚。长途跋涉使我眼前一片漆黑,独臂死死攥住缰绳,深深吸了两口气,我还是坚持滑下马背,挨到一棵柳树下坐了下来。
只见远处尘土蔽天,无数车马奔驰而至,刀光剑影中杀声震天,顿时敌军箭如飞蝗,将士们应声倒下。呐喊声中,敌军如潮水般冲了上来。第一次上战场,刚出山口,就与大批匈奴兵遭遇!天空的颜色顿时变成血红,将士们血流成河!幸亏李广将军及时赶到,射杀了敌军将领,敌人才仓皇退却。想到神勇的李将军,我的嘴边漾起了久违的微笑。喝了两口水,啃了几口干粮,感觉精神好多了。
虽然家乡的记忆已很模糊,我还是挥舞着独臂,抽打着老马。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那枝干遒劲的老槐树,永远活在我童年记忆中的老槐树!我兴奋地向它狂奔过去,树下有几个孩子呆呆地望着我,他们一定以为这蓬头垢面的老头疯了吧?
马跑得气喘吁吁,我更是气喘吁吁,在槐树下我停下了马。那边有一位银须驼背的老头,啊,那不就是当年的二狗吗?我踉跄着上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再也不愿意放开。二狗也擦了擦眼睛说:“三娃,是你吗?一定是你!”我的心激动得好像要蹦出来,我们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一时间,我问了二狗许多问题,仿佛要把六十五年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
当我问他“家中有阿谁”的时候,二狗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难道……一阵不祥的念头从我脑中闪过,我不禁晕了过去。
朦胧中又见李广将军从帐中走出来,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活下来也算是奇迹,这半年你随我走南闯北,屡建战功。今天我要带你去偷袭敌营。”我们趁着夜色,混入了敌营。危险!为了掩护李将军,我用身体挡了一刀,从此失去了左臂。李将军亲自将我背回军营,亲自替我疗伤……“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李将军慷慨激昂的吟诵在我心中回荡。
“醒醒三娃!你回家了!”我睁眼一看,眼前再不是漫天飞舞的黄沙,而是庭院里荒凉丛生的杂草。在乡亲们的搀扶下,我爬了起来,亲人们啊,你们在哪儿呢?
送走了众乡亲,我采些庭院中的野谷子做饭,摘下井边的野菜做汤。饭菜熟了,却不知给谁吃。我端着碗走到东边的坟墓前,向二老表达我未能尽孝的歉意,告诉他们我这些年来的经历。我脱下征衣,轻轻地覆盖在坟头。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李广将军在我背上刺的“精忠报国”几个大字,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读题:
把古诗《十五从军征》改写成散文,决不只是换一种语言的复述,更不是古文翻译,而是一种相当程度的再创作。改写时,要通过想象对原作进行必要的补充、丰富、演绎和发挥,根据自己的叙述方式对结构进行适当的调整,而且要在表述和描写的过程中融进自己的理解和感情,写出自己的风格和特色来。
而在这样做的时候,一定要牢记以下三条原则:
首先要把握好原作的基调。即以《十五从军征》而言,它写的是从战场归来的老兵,写他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时的见闻和心情。我们改写这样一首诗,就必须弄清有关的时代背景和战争性质,因为这与诗中老兵的精神状态大有关系,与我们的阅读感受也大有关系。只有把握住原作的基调,我们的改写才能符合原作的精神。
其次在想象描写中要注意合情合理。原作是诗,所以文字精简、思维跳跃,省去了许多过程和细节,我们要改写成散文,就必须加以补充、细化、延伸、发挥,但又不能在情节主干上作过大的变动,只能在细节的丰富上下功夫。而我们所描写的细节,无论是环境的描写、景物的描写,还是人物言行的描写或心理的描写,都必须做到合情合理,互相协调,与作品的基调没有冲突。主要情节变动过大,乃至将原作改得面目全非,那自然不能得到读者的认同;即便是细节描写上的不合情理,也会产生走调变味的怪异感觉,损害读者对作品的体验、感受和共鸣。
同时还要注意改写者自己的情感体验要与原作的人物心理和意境氛围融为一体,通过“移情”实现主客观的一致,这也是做到细节描写合情合理的基本保证,当然在此基础上还有一个语言表达的问题。但首先是你要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原作中去感受领悟,才有可能进行艺术的升华。
读文:
赵之炫的改写,用第一人称,集中笔力细致地描写主人公的心理活动,语言流畅,且做到了情景交融,结尾的意境也很好,那即将飘落的最后一片树叶,具有生动的象征意义。
丁悦的改写,语言老练,结构上也颇下了一些功夫。但在基本的立意和人物的描写上,作者却忽视了原作的时代背景和当时的战争性质。对此,赛题中本已提示为“汉朝末年”,是帝国失去控制、群雄割据混战的内战年代,直打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曹操诗),人民痛苦不堪。请注意,这和汉初征讨匈奴、巩固边疆的充满英雄主义精神的战争就完全不同了。明白了时代背景和战争性质,我们就能把握住作品的基调:没有同仇敌忾的正义感,没有英雄主义的豪迈情,只有对战争苦难的痛苦和哀怨,这和诗中老兵的精神状态是一致的,和我们的阅读感受也是一致的。但在丁悦的笔下,主人公却变成了西汉初年李广麾下的一名精忠报国的英雄,文中引用的诗词,则已经是唐宋时期的作品。这样一来,显然就与原作的精神大相径庭了。
读生活:
前面我们说过,改写不能对原作的情节主干作过大的变动,一般更多在细节描写上下功夫。所谓“细节”,就是指文学作品中细腻地描写人物性格、事件发展、社会环境和自然景物的最小的组成单位。不管什么“大事”,最终都离不开一个个人的一句句话、一个个动作、一个个想法,都离不开一件件琐碎的小事,离不开一点点细微的变化。总之,生活是由细节组成的。任何写人记事的文章,任何文学作品,都要努力把细节写好,使之符合情理。
比如,有一位同学在改写《十五从军征》时写道:“粘满泥土的脚趾从破旧不堪的布鞋中探出来,老兵望着鞋,不禁苦笑了一声”。这自然是合理的。再比如写到他走进当年母亲的住房,看见“桌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还有一把梳子,这把梳子是母亲平时常用的,已经掉了十几个齿。”这也不错。但文章开头写到老兵风尘仆仆地往家赶时,作者竟写道:“他边走边踢着路上乱七八糟的小石子”,这可就明显地不合情理了——此情此境中的一位八十岁老兵,为什么会像小孩子一样,边走边踢路边的小石子呢?
在赵之炫的文章中,开头老兵出现的时候,竟是在“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候”,读到这里,我们难免会有疑问,这八十岁的老兵,竟然是连夜摸黑在赶路吗?这样的描写,作者应当再斟酌一下,或者至少要有所交代,消除读者的疑问。在丁玥的文章中,老兵最后“脱下征衣,轻轻地覆盖在坟头”,于是“背上刺的‘精忠报国’几个大字,被夕阳染成了金色。”这是不是也有点奇怪?看来,作者是因为要亮出“精忠报国”这几个字,就顾不得情节设计的合理性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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