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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得失谈(23)

洪蒲生(编著)


例文(43)

摘录

大港中学高二(7)班 朱躐熠

原稿梳理:

我无端想起七月。七月不是一个月份,而是一个人名。我和七月是最好的闺蜜,是从小学起写作文写“最好的朋友”之类的题目都会写对方的那种闺蜜(这个长定语写出了学生时代特有的体验,充满了生活气息。)。我有时感慨,“七月啊,要是我们一男一女,可就是青梅竹马了。可惜了。”七月就仰天大笑,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远远,你娶我吧。”(写得生动风趣)

七月和我都是有着良好读书习惯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治不了的“摘录癖”(首先,应把“就是”改为“都有”,表达更清楚;同时,应把“换句话说”删去,因为这样说就把“有读书习惯”和“有摘录癖”等同起来了,但实际上,爱读书的人未必都爱摘录。)。伴随“摘录癖”而生的是“本子收集癖”。不过这不重要。(这一句也“不重要”,可以删去。)我们还经常交换摘录本,从初中起。从前我们看同一本书会抄同样的句子,后来不这样了。

比如我摘录下昆德拉的:

“青春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是由许多戴着面具穿着高筒靴的孩子在上面踩踏的一个舞台。他们狂热地念着记熟的台词,说着他们一知半解又固执相信的话。”然后是我的批注:“允许不含理智的感情的唯一年代。”

与此同时,七月在摘一些比她的批注还短的句子。比如《雪国》的最后:

“岛村看见一片银河从头顶倾泻下来。”大约是这样,我记不太清了,但我清楚记得七月的评论。我记得七月,比记那个自杀的哀伤的(可改为“哀伤而至于自杀的)日本作家清楚万倍(如果把“我记得七月……清楚万倍”这句话整个删去,直接引出七月的评论,文意将更加畅达。):“他的回忆。他和驹子、叶子的感情。整个雪国的雪和那一代人半生的宿命,并非毫无征兆地降临。倾泻下的银河,纯净的夜空,透着那种宿命感和自然交织成的希望与绝望。和歌里咏落樱的篇章比盛开的樱花的篇章多上几十倍(此句表达不太清楚,似可把“盛开的樱花的”改成“樱花盛开的”。)。悲剧永远比喜剧更震撼人心。”

我一直认为我比七月理性,有摘录为证。可也不一定。对一本摘录本而言,批注要比摘录的内容重要得多——如果你想了解这个人。

有一天七月来找我要摘录本看,我没给。七月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发现了异常。

“唉,我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七月长叹一声,“你暗恋了谁了?”她见我飞快地脸红然后双手捂脸,又长叹一声说:“唉,远远,说好我俩要永远做彼此的小天使(这里似应加个“的”)呢?”我把本子丢给她,捂脸逃走。远处传来七月的大笑:“哈,远远,你真够可以的!”后来她把本子还我,笑得捂着肚子发出不连贯的“咯咯咯”声。她打开本子翻出一页指给我。

“你看,‘我们每个人都在付出心和声音,却连回音壁都没有。我倾诉,你忘记。你失声叫喊,我充耳不闻。表达力度如此大的差距,最后都指向同一结局。’够矫情。你看你的批语,简直叫我不忍卒读——成语是这么用的?(表达不清,是指你用的什么成语呢?还是“简直叫我不忍卒读”是你的批语,而她认为“不忍卒读”用得不对呢?)”她止住笑,严肃地看着我。

“怎么了七月?”

七月说:“你和我不一样。我是没打算考好大学了,但你是要成为学霸的。不管怎么样,收敛,收敛:你我这个年纪不懂爱情。这时候没什么比学习更重要。”她露出带点残酷的表情。她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来路不明的悲悯。恍惚觉得这是我设想过的场景,只不过角色转换,该是由我来劝诫她才对。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嗯(这里应有逗号或省略号)我说七月。”

“说。”

“突然很想抱抱你。”

“抱吧。”她摊开手。

我上前一步抱住我家七月,很舒服地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她这件毛衣还出自我妈之手呢。我在她耳边说:“谢谢你,七月。”七月也很小声地在我耳边说:“记得吗?有一次我摘了一段罗曼·罗兰,他说什么万物都是不自由的,连控制万物的法则也不完全自由,所以死才是唯一的最终的解脱。我是发在空间里的,没写批注,然后过一小时你就拎着柠檬水出现在我家楼下。我们痛饮柠檬水,畅谈人生理想,直到你确定我不是想自杀才回家。”

“你说了好多话,吹得我耳朵发痒。”我说。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依然坚持认为我是更理性的那一个,因为我至少可以保证绝不会一冲动就对七月说:“我们去旅行吧,说走就走。”同类的话她至少对我说过三次。不过我也承认我矫情。在这种天气坐在考场里,把(这里似应加个“与”)七月有关的回忆一一挑出,想为她留下一篇长长的作文,结果连一个完整的事件都表述不清。

没办法,涉及七月,我脑子都会变乱的。

想起最近的一段摘录:“她们是我的闺蜜,是我的知己,是我婚礼上的伴娘和未来孩子的干妈。我们非常庆幸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相遇,并决定以后的路一定要风雨无阻地一起走下去。”七月拿走本子后见这一段没有批注,于是写道:“去掉‘们’字。还有,‘兵荒马乱’一次(应为‘词’)用得太差劲了。”(去掉“们”字很精彩,成为言简意赅的结尾。但批评“兵荒马乱”用得差劲似乎未必有道理,那不是摘录的原文吗?)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七月说:“你懂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编者讲评:

上一篇“摘录”记述的是现实生活中的寻幽探胜,展现的是小巷深处的文化优雅;这一篇“摘录”记述的是心路历程中的情感搏动,展现的是青春时代的思想精华。上一篇侧重于“我”的见闻和感想,以“我”的寻访为叙事的线索,串起几个场景的片段描写;这一篇侧重于“我”的回忆和感悟,以“我”和“七月”的交流互动为交叉叙事的线索,突出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显然,这一篇的叙事更加复杂,抒情更加动人,其文字功底也更好。

从作者和七月阅读的广度和思考的深度可以看出,嗜好读书并善于“摘录”对写作能力的提高的确是大有好处的。

赏诗悟得(43)

诗的开头

开头怎样才算好呢?这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谢朓的“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未尽)”,因自己被人排挤,用大江的日夜奔流来比喻悲愁的深广,境界开阔,气势宏伟,绝无小家子气。杜甫的“带甲满天地,胡为君远行?”一开始就画出了满幅兵荒马乱的景象,也是从大处着眼,一下子就渲染出人民的苦难,悲壮的气氛。再看杜甫另一首诗的开头:“莽莽万重山,孤城山谷间”,一下子就仿佛有一幅巨画呈现在我们眼前,“莽莽万重山”极言其大,简直如同我们现在的卫星摄影,而“孤城山谷间”则急剧缩小,深陷其中,如此鲜明的对比,也使我们感觉到困守孤城险地的艰辛,所以也含蓄着一丝悲凉之意。

以上是境界阔大、情景交融的例子,再看一种烘托气氛、奠定基调的,比如曹植《七哀》的开头:“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这景色为高楼中一位思念远行丈夫的少妇提供了特定的情境,所谓“流光正徘徊”则暗示了少妇愁思婉转的气氛,为全诗奠定了缠绵悱恻的基调。

还有一种开头,会用一种出人意料的精警之语给读者造成强刺激,从而留下深刻印象。比如曹植的“惊风飘白日,忽然归西山”,写的本是太阳落山的平常景象,但由于作者强烈感情的激发,却幻化成一种奇特的印象,仿佛太阳是被一阵疾风吹落,显示出作者内心情感的强烈动荡。再比如岑参的“送客飞鸟外,城头楼最高”,其实只是说在高高的城楼上送客,但第一句却抓住楼高这个特点加以夸张,写得如同在天上送客一般,一下子就引起了读者的好奇心,这就叫引人入胜。

例文(44)

转变

大港中学高一(8)班 陈菁玉

原稿梳理:

让生命经得住岁月最苛刻的吟读

——题记

用一片枫叶的色彩,唤醒季节的深沉,时光的竹竿,已然划过岁月的河流。用些印记,用灵犀整理成的婉转的曲调,抑或,用格律的诗歌吟诵感念世间所有的纷杂,再净化,拼弃(应为“摒弃”),编成记忆的锦衣,陪伴着岁月年华。(如此故作高深的华丽语言,与你下文朴实流畅的本色语言并不协调,放在一起便如油水般分离。如果以下面一节直接开头,岂不简洁清楚!)

步入高中的我,内心迫切想要转变。

从小时候就有的习惯,一回家就自动报幕(加个引号好):“我回来啦!”用老妈的话说,那声音大如雷(这里可以用一个“其声如雷”,比较简洁风趣,且避免与下一个“大”重复。)。我全然不顾什么形象,大声议论班级中的事,有时还把进入梦乡的老爸吵醒。“说话小声!还没看见人就先听见声音,人家还以为你是男孩子呢!”老妈责怪道。我呆若木鸡,走到镜子面前打量自己,唉,我就这么让人不堪忍受吗?于是,为了做个实实在在的女孩,我决心转变,制定了一套“淑女计划”。

第二天,便早早起床,不是为了笨鸟先飞,而是为了挑选淑女的衣服。我平时钟情于黑灰色,今天破天荒地挑了件粉色上衣。接着,我以平时一半的速度骑车去学校,老远看见朋友在前面,要平时我早就飞奔过去了(改“我早就飞快地骑过去了”),(这里可加一个转折连词“但”)一想到我的“淑女计划”,就放弃了加快速度的念头。到了校门口,朋友皱眉说道:“我都等你半天了,本以为你会追过来,谁知你老人家今天龟速(这是生活化的语言,很生动)!”我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当然闭口不提“淑女计划”。

我又一改往常,下车推行时学着电视中宫女们走路的模样,一直走到教室,累得腰酸背痛!但我告诉自己要坚持,这才长征的一点皮毛啊(“长征”喻其艰难,“皮毛”喻其肤浅,这两个词放到一起令人费解。为什么不用“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呢?)!

化学课下课,有道题目没弄懂,本准备(改“想”)大声呼唤老师,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老师身边请教,转念(改“忽”)又想起“淑女计划”,可不能被搅和了啊!转眼间老师已经走了,只得转(改“回”,你看这两行中连用了三个“转”,会给人语言单调重复之感的。)头问后面的同学:“你能帮我解释一下这道题吗?”我勉强露出微笑,后面的同学吓了一跳,平时的我可是张牙舞爪,哪有今天的温文儒雅(生动)!那同学飞快(可删)为我说完题目,我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转过头准备偷听她对我的夸奖。谁知他却说:“她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药?跟平时判若两人啊!失恋了?她也没谈啊!我得罪她了?我要好好想想……”我听了差点儿晕过去!唉,做人真难。

熬到放学回家,我也一改往常的作风(改“做派”似乎更好),悄无声息地进了家门,好久老妈才发现我,本准备听她表扬,谁知老妈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个声音,吓我一跳!你是不是感冒没精神啊!”(加个“说着”)伸手来摸(改“摸了摸”)我的头,“不烫啊!你今天很奇怪!”我没耐心听完,(加个“就”)起身回房。

做个文静(改“文雅”)的淑女也是难事啊!我收起粉色的衣服,又看看镜子中的我,感觉“淑女计划”已经失败,但我并不难过,做真实的自己挺好!(这个“转变”有点突兀,应该有个反思的过程。)

我又恢复了原状。这次的转变,尽管没能让我成功地变成淑女,但它教会了我,做一个真实的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不必在意别人的言论,要坚持走自己的路。

云无心以出轴(应为“岫”),鸟倦飞而知还。

(开头是戴了个华而不实的帽子,结尾是穿了双不合脚的靴子。你的意思当然是要像陶渊明那样随性自然,但突然来这么两句,岂不是又要吓人一跳吗!)

编者讲评:

本文的立意是要坚持真我,做纯朴自然的性情中人,其实作文也是一样的道理,就该像中间的叙述描写那样,选择恰当的细节作鲜明的对比,运用生活化的语言使叙述灵动,而洋溢在字里行间的一种自嘲的意味,则是你性格特征的自然流露。只有坚持“我手写我心”,文章才能“活色生香”。

赏诗悟得(44)

诗的夸张

关于“夸张”,古人说这是一种“激昂之语”或者“情至之语”,意思就是说“夸张”是感情激动的产物。为了表达自己某种特别强烈的感情,所以采用夸张的手法,希望给读者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李白大概是古今第一位敢于夸张而又善于夸张的艺术大师了。为了表达他被当时社会所压抑而不得志的愤懑,他写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青天”之比,极言大道之宽广,而“我”竟不得出,可见社会对他之桎梏是多么严重!“杯水”之比,极言诗赋之轻贱,可见李白怀才不遇的心情有多么压抑。为了表达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恩图报之心,他写道:“感君恩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为了形容自己吞吐宇宙的胸怀和天马行空的气概,他写道:“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李白的夸张,总是发自内心真诚的情感,总能强烈地拨动读者的心弦;李白的夸张,总能把夸张的对象与具体的形象结合在一起,并使人得到一种艺术美的享受。

有人引用刘勰的“夸而有节,饰而不诬”,认为“夸张必须有所节制”,认为“超过了一定的程度就变成瞎说”,但这个“节制”和“程度”,我们又该如何掌握它的具体尺度呢?鲁迅认为“广州雪花大如席”是“笑话”,“燕山雪花大如席”却是大家都赞赏的夸张,而两者对雪花的夸张尺度其实是一样的。之所以前者可笑,鲁迅认为是因为广州根本就不会下雪,这样的夸张就成了凭空乱说;之所以后者可赞,鲁迅认为是因为燕山“究竟有雪花”,这样的夸张“使我们知道燕山原来有这么冷”,所以他认为“就含着一点诚实在里面”。

由此可见,夸张是否合理,是否精彩,关键并不在“尺度”,而在是否有生活依据,是否符合情感需求,是否具有审美特征,最终再看是否能为读者所接受。

1958年浮夸风盛行的时候,曾有这样一首“新民歌”:“一朵棉花打个包,压得卡车头儿翘,头儿翘得三尺高,好像一门高射炮。”这里的夸张,既无生活依据,也无情感需求,因为棉花太轻了,一朵棉花再大,也很难想象它能压歪卡车。而且,这样的形象也不美,卡车像炮,不就翻车了吗?所以,这样的夸张,也就成为鲁迅所说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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