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奥妙（40）
郑文
发表于京江晚报
鲁迅在分析读书的乐趣时曾这样说：“牌有怎样的有趣呢？我是外行，不大明白。但听得爱赌的人说，它妙在一张一张地摸起来，永远变化无穷。我想，凡嗜好的读书，能够手不释卷的原因也就是这样。”可见，读书的乐趣就在于它的内容“永远变化无穷”，因而吸引人。同样，语言的奥妙也在于它的“变化无穷”，所以具有无穷的魅力。
我们的汉语，在组织结构方面简易而灵便，词语活动的弹性比较大，可以更好地体现立言造句的主体意识，为加强语言运用的艺术化提供了更加广阔的空间，从而使写作者能够更灵活巧妙地运用语言，也使阅读者能够更好地展开联想，由此则产生了更加丰富瑰丽的艺术效果。
《水浒传》中有这样一段话：“智深吐了一回，扒上禅床，解下绦，把直裰带子都必必剥剥扯断了，脱下那脚狗腿来。”金圣叹评道：“‘取出来’便是俗笔，今云‘脱’下，写醉人节节忘废入妙。”其实，这个地方用“脱下”，与下面的“狗腿”不能搭配，似乎不合常理，违背语法，然而却极其生动地地表现出鲁智深酒醉后的状态，这正说明了汉语句法的灵活性，正如清人沈德潜所说，是“以意运法”的“活法”，而不是“以意从法”的“死法”。
再看鲁迅如何描写苍蝇爬在脸上的感觉：“早晨被一个小蝇子在脸上爬来爬去爬醒。赶开，又来；赶开，又来；而且一定要在脸上的一定的地方爬。”他先连用三个动词“爬”，造成一种“痒爬爬”的感觉；再用两个“赶开，又来”的重复，表现出极不耐烦的心情；最后那两个“一定”的隔离反复，则完全是一种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的口吻了。
诸如此类的生动语言，带给我们的真是无穷的艺术享受。（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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