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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前五回

郑华

发表于《镇江日报》


大凡小说名作的精彩开头,往往为人所津津乐道。我读中学时看过戈尔巴朵夫的长篇小说《不屈的人们》,那开头第一句是:“全是往东去,全是往东去,哪怕有一辆往西去的也好!”这个乍一看很突然的开头,把苏联人民在卫国战争初期面临大败退、大撤退时的惶恐焦急的心情,一下子就极其生动地表现出来,很好地突出了小说的基调。

后来,又看到许多人特别赞赏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开头:“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个奇妙的句子联结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有一种强烈的时空交错的魔幻色彩。

说起这“魔幻色彩”,我就想起我们的《红楼梦》,于是便饶有兴致地去研究它的开头。结果发现,《红楼梦》的开头根本就不能以句段论,它竟有整整的五回书,是一个交织着仙界、人间、梦境,倒错着过去、现在、未来的充满魔幻色彩的开篇。

你看第一回,竟是从女娲补天说起,借所谓“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这“一僧一道”,介绍了石头和《石头记》的来历,然后是“空空道人”与“石兄”讨论了一番文艺理论,实际上是曹雪芹对自己的作品做了一番介绍和评价,表现出他对小说创作的卓越见解和高度自信,这在古今名著中好像是绝无仅有的事。下面则讲了一个关于“甄士隐”(“真事隐”)的小故事,作为“引子”,以甄家的一段“小荣枯”来预示贾家的“大盛衰”。

第二回,甄士隐“飘飘”出世,“贾雨村”(“假语存”)继续钻营,由他引出“冷子兴”(“冷世情”),然后借冷子兴之口介绍“宁荣二府”,借贾雨村之口大论其“正邪二气”。在我看来,这“正邪二气论”作为当时比较先进的唯物主义哲学观,正是曹雪芹小说典型人物塑造的指导思想。

第三回,仍以贾雨村为线索,引出“林黛玉进贾府”,浓墨重彩地描写“宝黛见面”,即神瑛侍者与三生石畔的绛珠草在人间的隔世相会。这是全书两大主人公的一个“精彩亮相”,看起来故事已经开始,实际上是拎出来的一个“大特写”。

第四回,又以贾雨村办案为媒介,引出所谓的“护官符”,交代贾家的“社会关系网”,同时让第三号主人公薛宝钗登场。

第五回,写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既暗示了一大批重要人物的命运和结局,也奠定了贾宝玉性格的基调和情节发展的总趋势。

所以说,这五回书是整部小说的一个“总纲”,其中包括“作品由来”、“‘引子’甄士隐”、“宁荣二府介绍”、“人物总论”、“主人公亮相”、“社会关系网”、“第三主人公登场”、“主要人物和故事的暗示”,内容纷繁复杂,头绪纵横交错,情节虚实相生,景象扑朔迷离。既有对现实生活的反映折光,又充满浪漫魔幻的离奇色彩;既对全书作宏观上的总体布局,又在微观上设置了无数引人遐思的悬念,埋伏下无数伏脉千里的隐线,以此激发读者无穷无尽的阅读兴趣。

如果说,《红楼梦》呈现给我们的是整个封建社会生活的“汪洋大海”,那么这出神入化的开篇,就是一个美不胜收的“海市蜃楼”,正如苏轼所描写的那样:“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摇荡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它以无比的优美和神秘诱惑我们,先让我们超越时空地俯瞰那滚滚红尘的来势和走向,然后才让那位“千里之外,芥豆之微”的刘姥姥带着我们一起走进荣府。至此,已是小说的第六回,《红楼梦》主体的故事,这才真正开始。关于这一点,曹雪芹其实讲得很清楚:因为荣府人多事杂,“竟如乱麻一般”,“正寻思从那一件事自那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与荣府略有些瓜葛”的刘姥姥“正往荣府中来”,“因此便就此一家说来,倒还是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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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亮眼睛,公安部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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