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成语”
郑文
发表于《镇江日报》
在《还珠格格》中,那紫薇常常是“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小燕子对此往往啧有烦言,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羡慕的,因为她知道那是“学问”。
确实,成千上万的成语是我们汉语中极其宝贵的财富。尽可能早、尽可能多地理解、掌握一大批成语,是学习语文的一个很重要的方法。那么,成语到底是什么呢?我觉得,成语就好比是“语言的化石”。
首先,成语具有很强的稳定性。成语是一种已经约定俗成的固定词组,谁也不能随便改动它。比如“犬牙交错”这个成语,你就不能说成“狗牙交错”,尽管“犬”就是“狗”的意思。“外强中干”是两个主谓结构的联合,是并列的关系,但你却不能说成“中干外强”,因为次序改变以后,突出的重点也有一点变化了。很多带感情色彩的成语,它们的“爱憎”也是坚定不移的。“扬眉吐气”很好,“趾高气扬”就不好;“无微不至”很感人,“无所不至”就很可恶。有人在报上发表文章说:“花言”是虚伪的,“巧语”却是一种智慧,这是肢解、曲解成语。所以我们在使用成语的时候,决不可以随心所欲,望文生义。至于有时候“灵感”来了,“活用”一下,那也一定要“活”得有道理,使大家认可才行。现在有一些广告词,专门在变化成语上做文章,比如“默默无‘蚊’”、“恰到好‘醋’”之类,那显然已经变成一种修辞手段,但究竟弄得好不好,还是要经过群众的检验。总之,一般来说,成语是一种非常稳定的固定词组,它已经“化”而为“石”了。
成语像化石的第二点,是它的内涵非常丰富,所以我们对待有些成语,要像研究化石一样,进行一番“考古”。“刻舟求剑”里面包含着一个两千年前的寓言故事,“四面楚歌”使人回想起一个悲壮的战争结局,“再衰三竭”其实就是一篇古文佳作的浓缩,“寸草春晖”激发起我们关于母爱的形象思维。在这方面,汉语成语的构造资源真可谓得天独厚,因为我们的历史文化实在是太悠久、太丰富了。许多成语都是古代文化精华的结晶,也是某些语言规律的积淀。因此,学习成语不仅为学习现代汉语所必须,而且对学习古典文学、古代汉语也大为有利;反过来,学一点古典文学和古代汉语,对我们理解、掌握更多的成语也是大有好处的。
比如说,你看到“短兵相接”这个成语,可不能把它解释为“矮个子兵打仗”,因为在古代汉语中,这里的“兵”是应该解释为“兵器”的。而且,我们马上可以联想到屈原的诗句:“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那是多么激烈的战争场面啊!你看到“飞鹰走狗”这个成语,我们应该想到古汉语中的“使动用法”,知道这里是“使鹰飞,使狗走”的意思,也就是“放出鹰和狗去追捕野兽”的意思。你看到“马首是瞻”这个成语,就会想到“唯余马首是瞻”这句话,并且联想到“唯利是图”、“唯命是从”也是同样的结构。大家都知道周恩来巧拆成语的故事:当对方用成语“对牛弹琴”来进行攻击时,周恩来当即拾起这枚“手榴弹”,并把它扔了过去——他说:“对,牛弹琴!”——使对方狼狈不堪。周恩来的急智和灵感,来自他对成语含义和结构的深刻理解。“对牛弹琴”本是嘲笑听不懂琴的牛,但把它拆开后,在“对”后面加个逗号,“牛”就变成了主语,“弹琴”的就变成“牛”了。这真是一个活用成语的绝妙的例子。
说成语像化石,还有第三个理由,那就是它的形成需要较长的时间,不是哪一位心血来潮,就能一下子创造出来的。也许有人会说,唐代的孟郊考上进士以后,兴奋中曾经写下了两句有名的诗:“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结果不是一下子就产生了“春风得意”和“走马看花”两个成语吗!其实,我看这也一定是经过了较长时间的:因为他这两句诗写得很生动,后来渐渐流传开去,有人经常引用其中的“春风得意”,又有人从中概括出“走马看花”,然后许多人觉得不错,也就跟着用,最后才约定俗成,沿用至今。
文化大革命中有些非常流行的说法,如“斗私批修”、“灭资兴无”之类,当时似乎已经取得“成语”的“资格证书”,现在怎么样了呢?事过境迁,它们已经快要被遗忘了。
汉语中与外国文化相结合的成语不多,这是与我们过去的长期封闭分不开的。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走向世界,我们的语言也会不断吸收外来的营养,从而产生一些新的成语,但那也要经过一段较长的时间,也要经过广大人民群众语言实践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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