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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变化无穷”——浅谈汉语的文学欣赏

郑华


鲁迅说:“牌有怎样的有趣呢?我是外行,不大明白。但听得爱赌的人说,它妙在一张一张地摸起来,永远变化无穷。我想,凡嗜好的读书,能够手不释卷的原因也就是这样。”这位赌徒颇有意思,他竟把赌的乐趣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而在“变化无穷”这一点上,倒也的确是与读书写作的乐趣相通的。

“文似看山不喜平”。“平”就是静止,就是趋同,就是没有变化。而文章只有在变化和发展中,才有可能体现出作者的个性和创造力。其实在这方面,汉语是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用武之地的。汉语,因其建构的简易性和组织方式的灵活性,因其词语活动的能量大,弹性也大,可以更好地体现立言造句的主体意识,这就为语词运用的艺术化提供了更大的余地,写作者可以更好地活用,阅读者可以更好地联想,由此则可以产生“丰富瑰丽的艺术效果”。

让我们来看一个充分显示汉语用字精练而内涵丰富的例子吧。杜甫的《登高》中有这样两句诗:“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古人说这十四个字当中包含了九层“悲”的含义。“作客”即在外漂泊,不能安居,此其一;“常”即经常如此,此其二;时值深“秋”,一片萧瑟,此其三;地则偏远,家在“万里”之外,此其四;人生不过“百年”,我今老矣,此其五;又有“病”,此其六;且“多”病,此其七;今日重阳“登”高,尤觉凄凉,此其八;何况又是一人“独”登,岂不更加伤悲!此其九也。区区十四字,尽是单音词和双音词,用字极简,组合极易,而内蕴如此丰富,气氛如此沉郁,不好好分析联想,又怎能充分欣赏呢!

如此精妙的用词造句,在古典小说中也是很多的。金圣叹在评点《水浒传》时,就有不少精到的分析。如下面一段对鲁智深的描写:“智深吐了一回,扒上禅床,解下绦,把直裰带子都必必剥剥扯断了,脱下那脚狗腿来。”金圣叹评道:“取出来便是俗笔,今云脱下,写醉人节节忘废入妙。”确实,这个地方用“脱下”,似乎不合常理,且违背语法,然而却生动地表现出鲁智深酒醉以后的神态,这正说明了汉语句法的变化无穷,正如清人沈德潜所说,是“以意运法”的“活法”,而不是“以意从法”的“死法”。让我们再看一段对鲁智深的描写,其中加括号的是金圣叹的评语:“太公道:‘师父请吃些晚饭,不知肯吃荤腥也不。’(着,然只问荤腥,却偏不问酒,妙笔。)鲁智深道:‘洒家不忌荤酒(自增出一酒字,妙笔。)遮莫什么浑清白酒都不拣选(反先说酒),牛肉狗肉,但有便吃(次补肉)。”这看上去只是一段文字浅显的对白,可这里面有多少绝妙的潜台词,有多少微妙的心理活动啊!如果没有金圣叹的评点,我们会不会囫囵吞枣地一读而过呢?

同样,在语言大师鲁迅的作品中,我们也经常会读到令人拍案叫绝的词语活用。“我到此快要一个月了,懒在一所三层楼上。”这个“懒”字在这里作动词,用法新奇,出人意外,传达出一些难以形容的情感心绪的信息。这是一个以少胜多的例子,下面再举一个以多胜少的例子。“早晨被一个小蝇子在脸上爬来爬去爬醒。赶开,又来;赶开,又来;而且一定要在脸上的一定的地方爬。”现在让我们仔细地来体会一下:连用三个“爬”字,是不是好像产生了一种痒爬爬的感觉?两个“赶开,又来”的重复,是不是反映出极不耐烦的心情?再用两个“一定”的隔离反复,最后再重复一个“爬”字,则完全是一种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的口吻了。经过这样一种句式和音韵的强调,我们自然会得到一种极其强烈的心理暗示,那就是厌恶、厌烦乃至深恶痛绝。现在,如果让我们再来朗读这段文字,我们该知道怎样来处理其语调、重音和节奏了吧!

在世界各大语言体系中,我们的汉语不仅源远流长,而且独具特色,其形成的文化典籍则浩如烟海,堪称世界第一。同学们,“在一切社会现象和自然现象中,只有语言和遗传代码是人类从祖先传给后代的两种最基本的信息”。所以,我们一定要学好自己的母语——值得我们无比自豪的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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