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学"不是"伪学术"
郑华
发表于<镇江日报>
刘心武在“百家讲坛”上宣讲他的“秦学”,引发了一场全国性的争论。这本是一场学术正误之争,却被有些人归结为所谓“正统红学”与“草根红学”的对垒,并指责红学专家有垄断学术研究之意,而无尊重言论自由之心。其实,刘心武并非像我们一样的平头百姓,“百家讲坛”也并非一般的民间讲座,而在“秦学”的后方,分明还有重量级的红学家在支持。所以,造出这样的舆论来,不过是一种“哀兵”策略罢了。
还有一种观点,似乎是厌烦了多年来红学界无穷无尽的争论,竟生出一种虚无主义的情绪来,将所有的争论都斥之为“无聊”,讥笑红学研究者不过是借《红楼梦》挣点稿费、“吃《红楼梦》饭”的穷措大,甚至怀疑整个的红学研究正在走向一种“伪学术”。这种心态和议论,实在令人难以苟同。
《红楼梦》的研究成为一门显学,已经聚讼纷纭两百多年,显然还将继续争论下去,以至冯其庸有“大哉《红楼梦》,再论一千年”的感慨。这种奇特的现象,完全产生于《红楼梦》一书的非凡品质和无穷魅力,决不是任何人的主观意志所能造成。在全世界,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英国对莎士比亚的研究。我们本该为此而骄傲,因为这正说明中华文化具有极其丰富的内涵;如果以为所有的红学研究都是在讲废话,那岂不是同时也贬低了《红楼梦》这部毛泽东曾把它与四大发明相媲美的伟大著作了吗!《红楼梦》成书流传以来,光是续书就出现了30多种,到现在还有人乐此不疲。不管是作者自以为能续曹雪芹“书未成”的残梦,还是实际上想圆自己痴心妄想的美梦,抑或是做着想以续书抵消《红楼梦》影响的春秋大梦,结果都以自己的狗尾续貂证明了《红楼梦》的无可替代和无法克隆,其中只有高鹗和程伟元,勉强达到了“晴雯织补雀金裘”的水平。这样的一部奇书,难道我们不应该好好地去阅读、理解、欣赏并研究它吗!
所以说,“红学”是一门很值得尊重的学问。事实上,两百多年来,红学研究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对我们正确理解、充分欣赏这部国宝级的伟大著作有很大的帮助。比如,若干评点家(首先是脂砚斋)的不少真知灼见;王国维对《红楼梦》在哲学、美学意义上的创新探索;胡适对其作者及家世的考证,以及他对索隐派的有力批驳;俞平伯对《红楼梦》思想、艺术和后四十回的分析研究;鲁迅对曹雪芹突破中国传统观念和小说传统写法的高度赞扬;周汝昌在搜集、研究有关资料方面所作出的突出贡献;李希凡、蓝翎用新的文艺观对《红楼梦》进行研究的初步尝试;毛泽东从社会政治、阶级斗争方面研究《红楼梦》的独特视角;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在普及《红楼梦》文化方面的显著成效;《红楼梦学刊》多年来在坚持红学研究的学术品位方面所做的不懈努力;还有许多涉猎红学研究的知名作家,如张天翼、何其芳、蒋何森、舒芜、孙犁、张爱玲、白先勇、王蒙等人,都有各具特色的独到见解;而冯其庸的《瓜饭楼重校评批红楼梦》,则为广大读者阅读《红楼梦》提供了一种集大成式的科学指导;即使是有些索隐派专家的著作,虽然在研究方法上陷入误区,但在一些具体问题的钻研和分析上,也并非一无可取。
总之,在红学研究的发展史上,虽然有过大量“盲人摸象”式的误解歪曲,有过把“评红”搞成整人运动的深刻教训,有过一言九鼎、万马齐喑的学术悲哀,但现在终于迎来了百家争鸣的大好局面,我们应该习惯这种各抒己见的争论。“水至清则无鱼”,奔腾的江河中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完全是正常现象。所以,如果听到一些杂音和废话就指责整个红学研究“无聊”,那就有点意气用事,以偏概全了。
今年八月,在山西大同市举行了又一次“国际红楼梦学术研讨会”,来自国内各地包括台湾地区以及美国、韩国、俄罗斯、日本、意大利、瑞典、西班牙、新加坡、越南等国的研究者共180余人参加了会议,这说明“红学”正在大踏步走向世界。对此,我们应该深感高兴和自豪。
(“郑华谈文”之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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