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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其庸先生的大桌子

花原

原载镇江日报


李广柏先生在《千研百考 精纯善美》一文中介绍说:“2002年5月,笔者造访冯其庸先生京东且住草堂,得知冯先生正倾力于《红楼梦》的重校与评批。在先生书房里,一张约四米长、两米宽的书案上摆放着庚辰、己卯、甲戌、戚序、俄藏、王府、郑藏、甲辰、己酉、梦稿、程甲、程乙的影印本,以及双清仙馆评本、妙复轩评本、金玉缘本,等等;多数书本都是摊开放着。冯先生伏案批校时,抬头即可看见各种本子上的文字。”

两米宽、四米长,那就是八平方米了。这样大的一张个人书桌,在我实在是见所未见、且闻所未闻矣!由此,我竟生出一些感慨来了。

近年来,在下也颇见过一些超出寻常尺度的大桌子,那是特别讲究排场的领导或者老板的办公桌。他们坐在那种气派豪华的大桌子后面,接见来访者或者对部下发号施令,显示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尊严,或许可以加重他们话语的分量,所以这是一种炫耀身份地位的桌子。我想,如果真有如此效用的话,那倒不妨将这种桌子再做高一点,使之类似一座“城堡”,坐在它的后面指挥,岂不更加威风八面!

比起上述为了“办公”的大桌子,冯先生的桌子却纯为“私人”用具了,有幸见到者怕只有家人及三五知己而已。先生“面壁”治学已达数十年之久,如今终于又为一条“巨龙”点了睛,使之破壁而出——这就是装帧非常精美的《瓜饭斋重校评批红楼梦》。此书笔者日前购得一部,不禁欣欣然翻阅摩挲,爱不释手。我不知冯先生撰此书用了多少年,但我知道这套书实际上凝聚了先生几十年红学研究的心血。以先生这样的大家,研究《红楼梦》这样的大著作,也确实需要这样的大桌子。你看,仅仅摆放用来互相参照对比的《红楼梦》版本就有十多种呢!遥想已届耄耋之年的冯先生在桌旁夜以继日地眼观笔录、含英咀华的动人情景,禁不住生出无限的敬意来。

由此,我又为200多年来的红学研究感到庆幸。清代的研究者们自不必说,他们的信息有限,眼光有限,见解也有限,所发议论多为片言只语,难成大家;民国以后,军阀混战,外敌入侵,弄到偌大的华北放不下一张学生的课桌,即使有些人悄悄在家治学,也难成大气候;后来到了红学研究政治化的年代,又只能容一家之言,哪里能做海纳百川式的研究呢!只有在改革开放以后,这才真正迎来了红学研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冯先生也才能摆出这么大一张桌子来,专心致志地做学问。

当然,与这张大桌子相般配的,还有冯其庸先生做学问的大气、大度和大志向。先生不仅读万卷书,而且行万里路;不仅深入钻研,而且兼收并蓄;不仅“是红学家,是古典文学和古代文化艺术专家”,而且“又是诗人、书法家、画家和摄影艺术家”(李广柏语)。在先生76岁高龄的时候,居然还能有第7次深入西部考察的壮举,并在海拔4700米的帕米尔高原上,发现了当年玄奘自印度取经归国时入境的古道。这样的治学精神,才真正是“大家风范”啊!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当年曹雪芹先生著书时的“茅椽蓬牖,瓦灶绳床”来了,这位举世罕其匹的天才,恐怕是连张像样的书桌也不会有的。一念及此,又不禁为曹雪芹扼腕叹息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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